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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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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修)

招凝到極劍宗的時候, 石越澤正躺在雲上。

他手裏遛著一只酒葫蘆,雲上晃晃悠悠,也沒有方向, 萬般閑適, 隔著片刻,便往嘴裏灌上一口。

“啊, 爽!這歸元城的雲醉醒比千夢一醉更痛快。嗝……”

“石宗主。”嵇宗帶著招凝靠近, 招凝提醒了一聲。

石越澤才要出口的酒嗝生生憋了回去,從雲上躍起, 掐了一記法決,轉而身上的酒氣便都不見了。

“招凝來了啊。啊不, 林大長老回來了。”還不待招凝回答,他便直接問,“老秦如何了?”

他並沒有多緊張, 似乎心中有所預期。

招凝只是將前幾日回答紀岫等人的含糊之語再次回答他。

石越澤也沒有多追問, 反而古怪一挑眉,“那就肯定能等到好消息。”

招凝沒多提此事, 只是感知到石越澤的修為,有些訝異。

“石宗主, 這是要結嬰了?”

“機緣巧合, 那是覆宗大典, 略微有所感悟。”他嘿嘿一笑, 緩了緩手中的酒葫蘆, “這不是要閉關,先過一把癮。”

他朝招凝擠擠眉, “林大長老可要快些,否則, 你就要叫本座一聲石師叔了。”

招凝並不入他的套,只說,“那石宗主可再快些,不然,就又要叫師叔一聲前輩了。”

石越澤險些在雲上一踉蹌。

不再提這事,招呼招凝,“走吧,嵇宗,帶路,看看找我們林大長老的是何方神聖。”

招凝在一座偏殿遇見了人,但只看見了姜博,而不是舞蛇人。

石越澤一瞧這姜博,好似看出了點門道,便上了主座看熱鬧。

姜博沖著招凝咧嘴一笑,頗顯無賴。

他的性格更加傾向於狐辛而不是那個小孩姜博,比當年陽州一遇,他們的性格融入的更好了。

瞧著他那一笑,招凝就明白了,應該是沒有什麽舞蛇人了。

不過都坐在此地,問還是要問的。

“那所謂的舞蛇人?”

就見姜博非常坦然的指向自己。

“我啊。”

果真是無賴性子,但招凝面上平靜,只是心底有些無奈,大致知道姜博為什麽來了。

連石越澤都看出來了姜博這表面的無賴,坐在榻上笑道,“你這人當真要糊弄,也該要有個糊弄的樣子,隨隨便便的,可是要找打的。”

姜博嘗試挽救一波,“我說的是真的。瞧——”

說著他一擡手,就見他手上圈著兩只細蛇,一只黃色,一只青色,在他展開的時候,那兩只細蛇似是驚醒了過來,在他胳膊上盤旋游走。

“看,這不是一黃,一青,我還能直接將他們跳一支舞。”

兩只細蛇托在肩膀上,隨著他手中靈光一搖一搖的動作,那細蛇直起身,同步的扭動著

手中的搖動幅度越來越大,連姜博也跟著這兩只細蛇扭動,那姿態……滑稽,甚至有些妖嬈。

嵇宗實在忍不住,噗得笑了一聲。

姜博這才從沈浸中清醒過來,看著招凝無奈,嵇宗忍俊不禁,石越澤饒有興趣。

他不由的嘿嘿一笑。

將兩只細蛇重新召回到自己手腕上,他撓撓頭,“好了好了,我知道我這樣的小把戲瞞不過你們。”

他面向招凝,鄭重的躬身行禮,“實在是對不住了。”

招凝並沒有生氣,一方面她並不指望姜博當真能找到這舞蛇人,另一方面招凝也不希望能找到舞蛇人。

蜃對於頭頂的太陽並沒有撒謊,那是天宮本體上的金烏,如果九州的天永遠是時墟,那金烏只能永遠呆在天宮之上。招凝不知這樣的做法對不對,她更知道金烏必須在上面帶著,否則九州生靈失去了陽光,九州會再一次覆滅。

她神色微微沈了下來。

這樣的選擇讓招凝一時間起了些許的愧意,但招凝也知道此時非這般不可。

招凝第一次感受到了名為糾結的情緒。

大抵招凝本就淺淡的神色有了一些變化,這讓姜博有些驚慌,還以為招凝當真生氣了,連忙說道。

“招凝仙子,我這當真是逼不得已。別說青蛇、黃蛇,整個陽州修真界都是這樣的舞蛇人,但這要找到一個卻是大海撈針,誰知道哪個會是你想要的。我實在是沒辦法了,我在陽州走了一圈又一圈,險些要將整個陽州翻了個遍,都沒有找到合適的。”

姜博又說道,“我也不是故意就這麽誆騙你來。實在是最近天陽仙宗不知在搞什麽大動作,整個陽州都有些亂,聰明的都趕緊遠離了。”

“你知道我這人最容易花靈石了,想要走遍九州,只能想辦法找些靈石。”姜博糾結到,“我本來也不打算來這般戲耍仙子,這不是路上正巧遇見一窩蛇窟,還正好一青一黃,嘿嘿,這豈不就是天意讓我來此。所以……”

他盯著招凝很是期待,“仙子,就那個,那個,在資助我些,嘿嘿,我必定再為你傳送九州最新的消息。”

招凝沒有說話,她的思緒一直停留在姜博說自己意外遇見一青一黃兩只細蛇上,這天意是不是當真這麽巧合,這會不會就是真正的舞蛇人。

她想起金烏的話,“舞蛇人和你命運有交集。”

若是姜博當真帶來了一個舞蛇人,那倒很大程度上不是真正的舞蛇人,畢竟招凝並沒有與他接觸過。

可是面前的是姜博,早年在北寒群島囚牢相識,而來還有些許的聯系,再加上他這樣身份的轉變,招凝不得不去想,這似乎就是某種意義上的交集。

這一刻招凝看著姜博,心中泛起了古怪。

姜博還以為怎麽了,撓撓頭,“仙子若是生氣,那就揍我一頓,只要仙子能再資助一些就好。”

他嘿嘿笑著,這時,石越澤在旁邊問道,“陽州修真界出了什麽事情,怎麽昆虛至今都沒有聽說。”

姜博說道,“好像是天陽仙宗換宗主了。”

石越澤倒是奇了,“這換宗主的事,年年有,怎麽到你這裏就奇了。”

“因為據說此人並不是天陽仙宗的人,而是一個外人。”姜博也不過是行走在陽州的時候聽到了幾句,“聽說這人非常的神秘,少出現在世人面前。

可是天陽仙宗對他十分的尊崇,幾乎萬事都聽他的。而且,他一上位,便大肆變革天陽仙宗局勢,甚至連整個陽州修真界的各大宗門都在跟著洗牌。那些不尊崇的,嘗試著反抗,已經掀起好幾次打鬥了。”

招凝心中閃過葉楓的影子,但轉而又否定了,三千年時間的因果恕罪,他不可能這麽快出來,怕是陽州另出了一位人物。

“哦?那這麽說,最近這陽州修真者各個宗門之間都在打鬥了?”

“確實是這樣的。”

“您看,這修真界之中,宗門大家宛若神仙打架,我這修了幾十年還沒有築基的普通修真者,當然是能跑路就跑路。”

他朝招凝拱手,“還請仙子原諒則個。”

招凝無甚意義的應了一聲。

她擡手,指尖一點,就見姜博手中出現一袋靈石,裏面大概有三千下品靈石。

對於招凝現在來說,三千下品靈石都不算什麽了,可是對姜博來說,卻是此生第一次抓到這麽多的靈石。

他頓了頓,靦腆地朝招凝笑了笑,“仙子當真是良善。不知道仙子尋舞蛇人到底要做什麽,說不定我當真可以一試。畢竟我也是一手青蛇,一手黃蛇。”

招凝遲疑了片刻。

石越澤笑著說,“你這人倒是當真有趣。那要是說著舞蛇人是要顛覆天地的,你還願意試一試嗎?”

他不過隨口一說,專挑嚴重的。

姜博毫不猶疑,“當然。”

而姜博顯然在某方面表現的格外的固執,就像是石越澤隨口而說的一句話,即使是真的,姜博也會毫不猶疑的答應。

招凝微微一動,她告訴姜博。

“你不用刻意去做什麽。”

她忽而指向門外漸漸落下的夕陽,紅霞暈染了半邊天。

“你看到了嗎?”

姜博疑惑,“太陽?”

“正是。”招凝淺淡說著,“我的目的從它而來,難於登天,不用掛心。”

這般含糊的話語,顯然藏著什麽,但是他們並沒有多想。

姜博更是笑了笑,“哪怕是追太陽,我也會去嘗試。”

石越澤笑了一聲,“那你可當真要顛覆世界了。”

這一句話在旁人的耳朵裏,是多麽的可笑。

可是姜博想了片刻,思緒卻是越來越興奮,他說道,“這樣也好,我本來就一心想要走遍九州,可是這樣漫無目的的行走,實在太無聊了。若是一邊迎著太陽,一邊去看九州,說不定是一種別樣的體驗。”

他越說越興奮,甚至現在就不想在此地多逗留。

招凝看出了他的想法,站起身。

“閣下保重。”

他朝招凝一禮,“多些指引。”

談不上指引,甚至給姜博的是一種無望的路。

招凝一直看著姜博離開。

石越澤在後說道,“招凝啊,你這朋友還挺可愛的。”

招凝轉過身,“確實是一個灑脫的修真者。”

安靜了片刻,石越澤問道,“聽嵇宗說,你去看玉景玨了。那次聽說,玉景玨和老秦關系不錯,你這是和他說清楚來龍去脈,還是代老秦同他道歉?”

“師叔無錯,要道何歉?”招凝疑問,但也明確回答,“都不是。我是追著朱州紅袍去的。”

“朱州紅袍?”

瞧著石越澤微微驚詫的表情,招凝問道,“石宗主也知道這群人。”

“這群人雖然神秘,但是一身紅袍,走在九州也是很顯眼的,而且……”玉景玨告訴招凝,“這些人功法極其古怪,不善攻,但是能強行神魂牽連。”

招凝說道,“確實如此,這些人的蠱惑,是造成昆虛兩次魔亂的根本原因。”

“你查出來什麽了?”石越澤在榻上做直了,而招凝坐在旁邊。

招凝只是搖搖頭,“我不過看到的是表面上的東西,跟深處的我一概不知。”

“我進入玉景玨臥室之時,就見到玉景玨在被三個朱州紅袍入夢,夢中所言所語都是蠱惑。”

“他可有事?”

“他解釋是自己經受住了蠱惑。我暗地裏探查,確實沒有什麽異常。”

石越澤看著招凝,“你看起來還是有些不放心。”

招凝很平淡的應了,“朱州紅袍之前在昆虛險些兩次得手,不得不謹慎。”

說著她站起身,鄭重的向石越澤拱了拱手,“我這一段時間有要事出去一趟,歸期不定,沒有辦法觀察查明,紀岫帶紅袍走之時又是匆匆,便想勞煩極劍宮代為暗中註意些許。”

石越澤也起身,連忙應了招凝的禮,“哎,那有什麽勞煩不勞煩,我這極劍宗都已經定在昆虛了,若是再來第三次大亂,我極劍宗也會牽連進去。是我們應當做的。更何況,你的另一身份可是林影!”

說著,他朝嵇宗擡了擡眼,嵇宗立刻應了。

拱手便下去安排了。

招凝走後,石越澤在背後摸出一壺酒,連連灌了幾口酒水。

半個時辰後。

嵇宗忽而從外面走進來。

他與石越澤亦師亦友,進來便直接說道,“師尊,沈真人走了嗎?”

石越澤見是自己徒弟,便再次灌了一口酒,“走了。怎麽了,你還有事與她討教。”

嵇宗說道,“這也不是。只是倒是奇了怪了,今日怎的這麽多人來找招凝仙子的。有弟子來稟報,說玉景玨來找林影大長老。”

“玉景玨來找她做什麽,難不成那天林影在廣場上起意,讓他惦記上了。”

石越澤擺擺手,“就說林影大長老不在宗裏,走了。”

“是。”嵇宗應道,“那我現在就找弟子去回他。”

嵇宗剛走到殿門口。

石越澤忽而出聲,“不對啊。你等等。”

嵇宗奇怪,轉頭看石越澤,就見石越澤走了下來,“這眾目睽睽之下,林影跟著秦恪淵走了,歸元城都傳開了,說林影與秦恪淵之間有些貓膩,他怎麽能肯定林影在宗門中。”

嵇宗些許遲疑。

“師尊,難不成他知道林影就是沈真人?”

石越澤皺了皺眉,這事理不清楚,於是對嵇宗說道,“這樣,你對玉景玨說,就說林大長老跟老秦雙宿雙飛了,我們也不知道。”

嵇宗被石越澤這胡亂一語,鬧得有些懵然。

他小心翼翼地問石越澤,“師尊,這事,要是沈真人知道了……”

石越澤笑瞇瞇的擺擺手,“這又有什麽,先不說這到底有沒有林影這個人,再說不就是一句玩笑話,林影那小迷弟的說書可是更誇張。”

嵇宗頓了頓,心中朝林影道了聲歉,便應聲回去。

石越澤站在大殿門口,向外瞇了瞇眼,倒是也沒有那般懶散,似乎在思索什麽。

他獨自呢喃著,“玉景玨,玉景玨,招凝怕是顧慮的對,你當真沒有受到影響嗎?”

昆虛南面,招凝已經飛出極劍宗範圍近百裏,便忽而察覺有兩道流光從下方數裏之外狼狽飛來。

速度並不快,這讓招凝一瞬間便辨認出了流光主人。

而他們身後追著數道光華,那是修行火行之術的築基修士。

招凝擡手,指尖一動,那逼近的火行光華硬生生被攔在一道無形光幕外。

那些光華一緩,露出幾人身影,俱是一身紫焰華袍,似是紫焰宗的弟子服。

他們向上一瞧,倏忽一驚,“金丹真人。”

若是普通金丹真人便罷了,那浩浩威壓幾乎逼近半步元嬰,眾人再也不敢深追,轉頭奔逃。

前方兩道終於緩下,兩相扶持,再瞧見雲上人。

“仙子姐姐!”

“沈前輩!”

正是石磊與聽嵐。

三人落在山崖上。

石磊驚喜說道,“多虧了仙子姐姐,仙子姐姐已經是金丹了!”

“你們怎得如此狼狽?”

聽嵐道,“二十年前,我們本在凡俗斬凡歷練,後來得到了一些機緣,前往炎州,卻不想中了紫焰宗圈套。”

說話時不由看了一眼石磊,眼神中帶著幾分無奈。

招凝微有所感,怕是和嫣然仙子有關,小輩之間情緣糾葛招凝只做不知。

“那你們便早日回宗吧。清霄宗……有些新的變化。”

石磊疑惑,“新變化?”

斬凡階段,凡俗游歷,少有宗門消息,更何況他們離開時,宗門名存實亡,消息更是不暢。

聽嵐卻更是敏銳,“莫不是宗門的那些前輩回來了?”

招凝正準備應,目光卻一頓,聽嵐一如之前,但不知為何,招凝似能感知到與她些許聯系。

但還不待招凝細辨,忽而間卻感四周光亮與溫度加劇。

石磊驚慌,“太……太陽墜落了。”

招凝倏然回頭,卻見頭頂曜日好似寸寸靠近。

但再一細看,它好似還是原來的模樣。

石磊驚訝,“看錯了嗎?”

招凝頓了頓,對他們說,“你們先回宗門去。”

兩人對視一眼,聽嵐遲疑,“那沈師叔……”

招凝未答,目色卻是堅定,兩人不好多說,便拱手告辭離去。

兩人走後,招凝看著那曜日,好似冥冥中有什麽聲音在倒數。

周遭開始晃動扭曲,頭頂的曜日拉扯的極近。

金烏龐大的虛影籠罩著。

“你找到了。我能感覺到。”

但招凝卻答,“並沒有。”

金烏忽而笑了,“小丫頭,不用騙我,你最不會撒謊。”

招凝擡眼,看見金烏在光裏如一柄箭一般游動著。

“金烏大人神通無邊,既然能來找我,不如直接找那人確認。”

金烏沒有說話,顯然某種因素限制了它。

它咒道,“你背棄了承諾,會遭到天譴的。”

招凝很是平靜,“我此一生劫難重重,天譴不斷,多一道天譴又能如何呢?”

金烏好似逼近,那光華一瞬間逼近,視線好似都要因此瞎了。

“好好好。”

但大約招凝依舊是那副無動於衷的表情,它漸漸飛遠了,它大笑著,“告訴你,他一定會來天宮的,因果已牽,我一定會離開的。”

下一刻,招凝腳下便踏空了,她好似忘記了駕雲,直至到了離地三尺,神光在背後暈開,像是彩霞織就的雲。

這般姿態讓她能無比清晰的看見天邊曜日的狀態,明亮至極,好似在燃燒。

很久很久,招凝才再一次反身而起,一路向東南方向飛去。

這是招凝第三次來望仙島,但即使如此,在天塹海的迷霧中,招凝還是繞了至少月餘時間。

望仙島上似乎還是招凝當年離開的模樣,這麽多年都沒有外來人來打擾,招凝沒有多逗留,借助望仙島的地圖徑直進入了望仙死城外城。

今時不同往日,招凝站在望仙死城的街道上,絲毫不會受到那些銀甲衛傀儡的威脅,即使再多的銀甲衛聚集到招凝身邊,對於招凝來說不過一個瞬身,就能將它們輕易甩開。

不過這些銀甲衛特別的多,即使招凝瞬身離開,這群銀甲衛傀儡像是長著狗鼻子一般向招凝逼近。

招凝瞬乎後閃,前後圍剿的銀甲衛撞擊在一起。

在招凝剛剛落穩腳之時,這些銀甲衛傀儡便已經擺脫的互相的牽扯,同一時間向招凝攻來。

幾乎十數個銀甲衛傀儡,其氣勢匯聚成一條線,一時間甚至有不弱於金丹的力量。

但它們逐步逼近,而招凝卻站在原地微動。

只眸色輕輕一晃,卻見一道上古雲紋“禁”便浮現在身前三尺,這些撲來的銀甲衛傀儡在觸碰到“禁”的一剎那,瞬間就被禁錮了。

而後方尚且沒有停下腳步的銀甲衛傀儡竟似是撞上了一面無形的巨墻,都禁錮在原地。

打鬥聲似乎引來了其他巷子中巡查的銀甲衛傀儡,但在匯入禁錮隊伍中時,自己也跟著被禁錮了。

直至上古雲紋“禁”的輻射範圍達到極致,這條主幹道上好似聚集了至少近百知銀甲衛傀儡,像是一只龐大的銀甲軍隊。

招凝慢慢向後退了一步,最前方的銀甲衛傀儡還保持著向前撲刺的姿勢,手裏的長|槍在招凝退開後,那指向好似指著望仙死城的南大門。

那氣勢憑空讓南大門添了一絲可怖。

望仙死城的渡劫臺在內城的最北面。

招凝一路向內城去,許是剛才的動靜,引起了內城中的金甲傀儡的註意,一只金甲傀儡好似攔路虎一般攔在通向內城的中央街道上。

離著還有十來丈的距離,那金甲傀儡便感知到了招凝,緩緩擡起腦袋,被掩蓋在金色頭盔下無神的四眼,倒映著黯淡的金色。

下一刻,那金甲傀儡消失在原地,緊接著,街道兩側出現數個金甲傀儡的虛影,那虛影須臾向前,留下道道殘影,不過半個呼吸的時間已經逼近招凝身前,手中的長刀已在他躍空中向招凝劈開,那長刀裹著金色的、鋒利至極的輝光。

招凝倏然一擡手,神光繚繞在周身,掌心暈著清光,光華湧動中將那刀意擋在了三尺之外。

她周身半尺好像成了唯一平靜的地方,刀意被清光分開,向兩邊沖去,霎時間撞擊在兩邊的店鋪禁制上,又掀起層層青石地磚,蔓延近百丈。

大抵是刀意破壞力過於強悍,店鋪外側禁制都或多或少的出現了裂紋。

招凝並未註意,展開的手掌逆方向緩慢轉動一指,掌心的清光光華逐漸明亮,直至三個呼吸後,法力忽而一增,招凝反手攻出剎月劍,銀月之輝與長刀相撞,長刀一抖,只聽見一絲嗡鳴,長刀一震,氣浪反沖向招凝。

而招凝趁此時間後遁,與這金甲傀儡拉開三丈身距。

這金甲傀儡的實力大概相當於金丹中期。

招凝應付並不吃力,但也不敢輕視,全神貫註,直至忽而間耳邊傳來一聲微弱的響動,緊接著是無數破碎的聲音。

目光下意識地在周遭掃過,卻見對抗十丈之地的兩側店鋪禁制就完全碎了,無形的禁制碎片就像琉璃碎片般一塊塊掉落,還沒有砸地就消失不見,而餘力讓店鋪外檐都掉落。

這是相當於金丹真人的打鬥,若非這些禁制保護,在招凝與金甲傀儡第一次角力之時,溢出的餘波就已經將店鋪削去半面了。

大抵是招凝抗下它招式的姿態過於輕松,這金甲傀儡一瞬間便嘶吼一聲,他猛地一展身體,金色的鎧甲碰撞的叮當響,再一次收力聚在長刀之上。

一股陡然飆升的磅礴力量讓招凝一時間戒備異常,只見剎月劍光華真正,天地靈氣在劍周凝實,成雲成霧。

風從地下起,隨著剎月劍迎上長刀的那一刻起,風如龍,以二人為中心卷起層層大風,大風好似將招凝和金甲傀儡另外隔絕了一個世界。

但這個世界太過狹窄,只能容下一道身影。

在雲深七重劍法的第三招式的抵擋下,剎月劍再一動,轉而舞動指天,風口直沖雲霄,又卷起雲霄中的濃雲。

只見一招“雲斬”,金甲傀儡逼近招凝的長刀在面前三寸出陡而一頓,傀儡僵直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向後重重仰到在地,徹底沒了動作。

隨著轟然一聲,外層狂卷的風也漸漸平覆了,但意外的是,招凝感覺到一絲來自上方的攻擊。

神光陡而間在頭頂鋪開,卻聽一聲瓶子碎裂聲,丹香像是水流從上方流淌下來。

招凝一頓,緩慢擡頭,卻見上方漸漸消散的風卷中卷著數不清的靈物,有靈丹、靈器、玉簡、符箓、材料等等。

待風停下,卻見那些靈物像是雨一般向下砸下。

直到最下方的一件靈物即將砸地時,招凝恍然明白過來,衣袖一揮,漫天的靈物都扔進了寂靈之府中。

再伸手,被神光擋在頭頂,丹瓶已經破碎,其中的丹藥在神光的引導下落入招凝手中。

一顆金蓮玉芝丹,用來恢覆金丹境界消耗法力的丹藥。

靈光包裹著,招凝盯著此丹數刻,再一動,金蓮玉芝丹便吞服入肚,與金甲傀儡打鬥消耗的法力快速恢覆。

向周邊看去,果不其然,兩側的店鋪向內削了半尺,店內之景亮堂堂地大敞著,而店中之物都已經消失不見。

都是被外層的風卷卷走了。

想當年,招凝不過築基中期,行走在望仙死城的道路上小心翼翼躲躲藏藏,看見店鋪中的靈物覺得稀奇驚異卻對禁制束手無策,再加上緊追不舍的銀甲傀儡,最後只能謹慎遁走。

如今再歸,不過平常一番對戰,兩側禁制便在餘波中震碎,而其內靈物也被風自行卷來。

招凝看著周遭之景,隱隱還能看到當年躲藏的位置,目光好似隨著躲藏的點幾步幾步向前挪動,直至最後聽在萬寶樓後門。

神識定格在後門之時,卻有一身影驟然出現在後門門口。

它手持長|槍,金甲下層是錯落的,是當年利用它強行打開後門禁制留下的痕跡。

是那只將招凝追的狼狽的金甲傀儡。

它緩慢轉過身,面向招凝,可此刻的氣焰卻是怒火熊熊,就像是當年的怒火一直保存到今日。

招凝心中無奈。

便見那金甲傀儡亦是幾個殘影逼近。

但這殘影交錯的速度顯然不及剛才的金甲傀儡,這實力僅僅相當於金丹前期。

而這一次招凝避讓的更加簡單了。

只腦袋微微想左一偏,那長|槍便刺偏了,等長|槍在法決中向旁側一探,招凝已經成了虛影。

金丹傀儡仿佛有靈性一把,倏然轉頭,卻見招凝已經出現在萬寶樓後門。

她微微向原本位置看了一眼,只一擡腳就邁入其中,金甲傀儡氣急,甫一沖到後門門口,卻見裏面的人反身太手,掌心靈光湧動,後門破損的禁制竟然漸漸覆原上了。

就這般將金甲傀儡關在外面。

她嘴唇動了動,好似再說,“難得相逢,替我看守一下大門。”

萬寶別莊所藏之物無一不是價值連城,這萬寶樓想來也不簡單,既然金甲傀儡“親自來迎”,招凝想還是順路一探,才不枉費機緣。

一樓的東西倒顯得平常,但這些靈物隔著數萬年的時間越久越是珍貴。

招凝轉過一圈,徑直上了二樓。

二樓俱是珍品,品階至少是金丹真人才可以使用的。

東西不多,但有很多小隔間,應該是用來商議珍品價格和評鑒寶物的地方。

她取出櫃臺上一柄纖薄的靈劍,八重地煞靈禁滿,其上刻著一串上古雲紋,俱是有破甲、碎骨、穿刺等等攻擊之效,只是輕如薄翼,控制起來竟然有些不穩。

初次嘗試,招凝險些掀翻了三連櫃臺,最外層櫃臺中掉出一枚玉簡。

玉簡上泛著銀金二色,與望仙死城守城的傀儡身上顏色極為相似。

招凝擡手一握,玉簡隔空落入招凝手中,神識探入,果真,玉簡中記載的是一種傀儡煉制秘法。

這種傀儡的主要材料並非人族軀體,材料是由千年蓬草以秘法加工,編織成傀儡手足身體,最後以五行萬物生的玄奧之術生成體表,幻化成人形。

秘法煉制出來的傀儡,以靈契行動,一生只執行靈契所嵌下任務。

就如同這望仙死城中的金甲、銀甲傀儡,其靈契任務就是殺死所有進入城中的人。

只在這麽一瞬間,招凝倏忽聞到了一絲血腥,就像是再回應那“殺”字一樣。

招凝神識內斂在周身三丈,甫一察覺,向外探出,不出百丈,便感覺到生人氣息。

這望仙死城之中竟然還有他人同一時間闖進來,且人數不少。

招凝並沒有感覺到潛在的壓迫感,這說明這些人之中實力最高的也不過在金丹後期。

她隨手將二樓櫃臺中的珍寶送入寂靈之府中,平靜走到窗臺邊,窗臺上擺放著一本未闔上的書冊。

招凝伸手去拿,目光卻落在長街上。

闖進來的人一共八人,從南大門進,正巧撞上了被禁錮的銀甲傀儡守衛隊。

一行人著實嚇了一跳,那直逼大門的氣勢,讓他們還以為若是再稍稍莽撞一分,這些銀甲傀儡守衛隊便會直接了結他們。

幾人警惕的繞過銀甲傀儡守衛隊,走了數十丈,意識到這些銀甲傀儡守衛隊並不會動,這才放松下來。

有一青灰色衣袍築基修士問道,“師尊,我們都進來數次了,回回來都深入不到百丈被銀甲傀儡逼走,卻也從來沒有看見這樣的情況啊。”

另一月白衣袍修築修士附和道,“胡師叔,會不會有其他人進來了?感覺不止一位金丹真人。”

胡姓修士走在最前面,已是金丹後期,隊伍中還有兩名金丹真人,在金丹中期。

他說道,“怕什麽,進來這麽多次都這般退縮,我看你們別想在討紫焰宗好了。特地掐算的今日登島最有機會,只要能進入內城宮殿,金丹真人又怎麽樣,當為師的金丹是個擺設嗎?若是遇見,我必……”

話還沒說完,幾人走到了禁錮的另一端,再一用神識探,卻見此街深處,滿片狼藉,這打鬥的痕跡新鮮極了,甚至還有餘力殘留,那隱隱的威懾,三個金丹真人對視一眼。

在些許猶豫中,卻見一只不斷敲打禁制的金甲傀儡突而轉頭看向他們。

幾人幾乎是同一時間吸聲,又同一時間吼道。

“跑!”

四散之時,那金甲傀儡好似找到了怒火的發洩點,直接追著一人而去。

一時間長階又一次陷入死寂之中。

招凝平靜看完這一出鬧劇,她低頭,將撿起的書順勢翻到它過往停留的最長久一頁。

卻見上面寫著一行話。

——望仙東望,天涯咫尺,不死之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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